第7章 十二楼中月自明(一)-《千画云陵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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顾榕从青竹居回到自己的寝阁珠玉院,坐于红木六角坐墩上,脑中思绪翻飞。方才在青竹居与林淯久对话的情景浮现脑海。那少年面上无事,眼底却不平不静。确是个坚强之人。只是她心中疑惑重重,那少年面对自己外公的失踪消息,虽说心里定是伤痛不信的,可是平常人一听消息往往脸色俱变,面色凝重。可这少年面色未见多变,只是笑意褪去,语气清冷,显是隐忍。这少年当真如同他人所说,是性子冷性古怪是的之人?
顾榕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。站起身来,见窗户纸上正贴着喜气洋洋的红色窗花,那窗花,红色入深,祥瑞之兆。偏她脑海中闪过一个身影。这身影,不是别人,正是那在洞穴中手持短刀劫命之人。顾榕想起,当时的自保,是有前提的。前提便是,那人早已受了重伤。
他的盔甲血迹鲜明,乍一看会以为是其他人的血液。可是,现下回想起来,当时他已将短刀送到顾榕面前,而顾榕为了拖住他的攻势,选择击向他的眼睛。他身材虽不高大,可毕竟是个男人。他的右手拿着短刀,那他的左手呢?
那时,分明没有看到他抬过左手!他左臂上亦有鲜血,这说明了什么?顾榕想到这里,深深地吸了一口气。脑海中影像纷纷闪过,一时之间,有些事情似乎愈加清晰。
顾榕正要往深处想,不多时,贴身丫鬟小蝶便急急地跑进了门。“小姐,老爷回来了,正叫您去惜芳院呢。脸上着急,似有要紧事说与小姐你听。”方才小蝶前往惜芳院为思贤夫人送药,听边上的丫鬟们说起小姐回来之事,心下欣喜,便欲匆匆回来看小姐当真回来否。没走多远,只见一干管事随着顾海眧迎面走来,她下意识喊了句“老爷”,顾海眧便让她叫顾榕来那惜芳院一趟。
这下,见了小姐,也只得和她说上这句话。
“哦?爹竟从宫中回了来,如此甚好。我也有些话想要与他叙上一叙。”
顾榕还未倒上口水喝,便整了整衣冠,出门而去。
顾榕来到父母的住处,见到父亲正在书桌边缓缓踱步,脸色倒是正常,双眉微蹙,似在思考些什么。她走过去,对顾海眧说:“爹,榕儿回来了。”
顾海眧顿住身子,转过头,眼神中微光闪烁。“榕儿,此次只你和赵臻二人回府之事,来龙去脉,我已听你母亲和管领管事们说起。为父心里甚是难过,亦不信,怎的会出了这样的事情。”
顾海眧边说着,边想起那天商队一行临走时,他亲自在门口送行。他与其他管事不甚熟悉,只是叫了雷老先生和章文渊一道过来听他交代些重要事务。这二人,一个年长,经验繁多。一个年轻,少年气盛。勇谋结合,办事妥当。哪怕顾榕年轻,经验不足,也可弥补了过去。只是,万万没有想到,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……商队一行皆碰上了不明身份的杀手,且他或他们是杀手是盗贼尚不明确……
“榕儿,你且不要担心,我已派人去那西北寻找线索一二分,也让人前往曾帮助过你的那户人家家中走访。商队的核心不知去向,生死不明。为父知道你心里既自责又内疚。你与他们不仅是朝夕相处一个月之久的同伴,且在一个府中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。对于他们的下落不明,为父虽然心痛,但必将不会因为心痛而无措。而那些货物,既然丢了,眼下也无法。不要放在心上便是。”顾海眧心情复杂,为了宽慰女儿,只得这么说。
“可是爹……现下我依然在想,倘若当时我出手相助,他们或许能和我们一同回到府中。”顾榕紧闭着双眼说道,她的思绪飘到商队一行在洞穴里的一幕幕场景。
顾海眧紧抿着嘴唇,不欲流露出过多的情绪。“榕儿,为父认为,即便你前去相助,亦无法。只怕,这件事情,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。”
顾榕这些天亦时常想起当时情景,那时雷老先生清晰的警告,阻止了她的前进,而中年男子,事到临头追悔不堪……她一幕幕地回想,只是明白了一件事。
那便是,身边之人,亦有异动。如那中年男子。
“榕儿,恐怕他们不是冲着商货而来。不然,不会这般打草惊蛇。”顾海眧踱步到窗前,思虑道。
顾榕虽已心有所明,但依旧心惊肉跳,转移了注意力。“爹……那些商货,亦并非一般商货……”顾榕攥紧了双手,脸色有些落败。
听顾榕提到商货,顾海眧表情略微舒缓了半刻:“不用担心便是。为父自有办法。”顾海眧虽是这么说着,但心里没有说得轻松。
他见顾榕眉头紧锁,一副自责的模样,又见她仍旧穿着商运的简袍,似想到什么,忽而转换了一个话题:“榕儿,你可知,皇上对你娘说了什么?”
“皇上说他想从侯门中寻出可与太子比翼双飞的太子妃来。”顾榕回道。
顾海眧点了点头,他伸手捋了捋花白的胡子,一皱眉头更显出无奈。“榕儿可知,你娘方才向桃儿询问她的意思,桃儿亦如你二姐,一口气回绝了。虽然京城侯门不只宗执府这一户,可是皇上的意思再明显不过。”
“爹,榕儿觉着您已位高,皇上倘若从宗执府选出一位成为太子的良配,恐是不妥。您想,皇上身边既有清廉的能臣,同时也有奸佞的毒相。一来为了家国安定,能臣为百姓,奸臣为官员为自己。二来更是为自己,能臣和奸臣,相互牵制,皇上老人家自己稳坐龙椅。故此,他若从这二者家族中再选出个太子妃,岂不是使得平衡失落,到头来,说不定自己跌落云层。恐怕,这其中大有缘由。”顾榕静作了一会儿思考,认认真真地看着顾海眧道。
她当无人时,在顾海眧面前便放开说话。顾海眧亦是从不拘束她的想法,因而,她虽然在场面上说着些中听的场面话,可是处于安全的环境里,她亦会同信任的人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。以她的性子,说些别人不敢说的夸张话亦是可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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